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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话说专名号

2024-11-06 06:15 来源:网络 点击:

话说专名号

要施加专名号,就必须首先弄清楚专有名词。或者反过来说,正确使用专名号,可以倒逼标点者弄清专用名词,从而便利读者。(视觉中国/图)

(本文首发于2019年3月14日《南方周末》)

标点符号有“专名号”,形式为“____”,国家标准为“人名、地名、朝代名等专名下面,用专名号标示”,“专名号只用在古籍或某些文史著作里面。为了跟专名号配合,这类著作里的书名号可以用浪线﹏﹏”。如“屈原放逐,乃赋离骚,左丘失明,厥有国语”。可见,专名号是有使用范围的标点符号。确切说,是只能用在繁体竖排的古籍或文史研究著作里面。因为横排的著作书名号不宜用浪线,而简体的著作又不必竖排。张中行先生《负暄琐话》里记一个趣闻,林公铎教授反对白话或标点,责骂胡适之先生读不懂古文,所以才主张用新式标点。“有一次他看到胡适写的什么,里面写到他,旁边有一个杠子(案即专名号),把他气坏了;往下看,有胡适自己的名字,旁边也有个杠子,他的气才消了些”。这说的是竖排的情形,但内容当然不是古籍,可能也算不上“文史著作”。可见那时的专名号使用范围比现在要宽些(编者注: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些通俗历史读物,甚至外国文学作品,如林汉达编写的《东周列国故事新编》,方平译莎剧《捕风捉影》,也使用专名线,极便初学)。

可以不可以适当扩大一些专名号的适用范围呢?

限制专名号使用的本意,是因为普通情形下没有必要。比如赵珩先生的《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——怀念朱家溍先生》里说:“朱先生在辅仁期间也是辅仁的全盛时代,他的授业老师都非常了不起,有辅仁大学校长陈垣先生,有沈兼士先生,还有余嘉锡先生、顾随先生,都是很了不起的教授。”这里的辅仁大学和一些先生的名字,即使读者不熟悉,不加专名号也不会引起误会或费解。可是赵先生的另一篇文章《永远的长者——怀念启功先生》里说:“我见过上世纪30年代松风画会几位先生合作的一幅山水,计有松云关和镛画秋树,松窗溥佺作寒枝,松风溥伒作坡石并题,松阴叶仰曦画高士。启先生号松壑,补桥柯远岫。”如果“松云、关和镛、松窗、溥佺、松风、溥伒、松阴、叶仰曦”施加专名号,读者理解起来是不是方便些?至少不用太费劲,还不确定对不对吧?

陈寅恪先生的名著《柳如是别传》,涉及很多专用名词,有时同一个人物,陈先生为避免重复,活泼文笔,称名、称字、称号、称官职交替使用。原书未用专名号,我是用标专名号的办法通读的。如果使用专名号,对普通读者而言,是可以省力的。

所以应当适当扩大一些专名号的使用范围。比如即使很白话的文章,如果涉及外国或少数民族的人名、地名、职官名称,估计普通读者不能熟知,酌加专名号,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的,也可以省略一些不必要的注释,行文经济些。

如果作者认为有必要使用专名号,也应该被允许。

当然,专名号的使用应该正确、规范,这是不言而喻的。否则,容易使读者费解甚或误入歧途。

如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二八:“东南诸州,饶实繁盛,人心易动。”“饶”指饶州,应加专名号,否则读者容易理解为“饶实”,即当作一般形容词讲,丰裕、富实之意。又如《历代诗话续编·优古堂诗话》:“前蜀 王衍降后,唐王承旨作诗云:‘前蜀昏主出降时,衔璧牵羊倒系旗。二十万人齐拱手,更无一个是男儿。’”“前蜀、王衍、唐王承旨”加专名号,读者当然理解为都是专用名词:朝代名和人名。其实原文中“后唐”和“前蜀”相对,不应断开,两字应加一专名号。应作“前蜀 王衍降,后唐 王承旨作诗云”。“王承旨”指王锴,做翰林承旨官。又如《杜诗详注》把“虞喜《安天论》”标作“虞喜安《天论》”,把“晋 嵇含《瓜赋》”标作“晋嵇《含瓜赋》”,都是没弄清楚人名的缘故。要施加专名号,就必须首先弄清楚专有名词。或者反过来说,正确使用专名号,可以倒逼标点者弄清专用名词,从而便利读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