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报案：晚清第一“文字狱”，中国新闻史上的浓墨一笔

1903年6月29日，上海租界。一群巡抚冲入《苏报》社，一名文灸灸的书生站立起来，指着自己的鼻子说：“余人俱不在，要拿章炳麟，就是我。”第二天，该报的另一位作者邹容闻章被捕，毅然投案入狱。

别看《苏报》名不见经传，但巡抚冲入报社，抓捕新闻工作者是近代史上难得的一幕，这就是中国近代史上震惊中外的案件——史称“苏报案”。

在抓捕之前，《苏报》直指光绪皇帝为“小丑”

《苏报》1896年创刊于上海，在创刊早期多刊载上海的市井小市。1900年受到进步思潮影响，倾向改良。1903年，《苏报》支持中国教育会和爱国学社的活动，聘请章士钊为主笔，章太炎、蔡元培等为撰稿人，但1903年却是《苏报》生命中的最后一年。

在这一年夏天，章太炎在《苏报》醒目位置刊登出一篇文章，大胆批驳康有为保皇立宪的言论，“载湉小丑，不辨菽麦。”他还使用轻蔑的口吻骂光绪皇帝为“小丑”。

章太炎在文中大力推荐邹容写的《革命军》。这本2万多字的小册子深刻揭露了清政府的封建专制，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部系统地宣传革命、主张建立民主共和国的著作。

邹容在他的《革命军》中提出，建立“中华共和国”，以及25条政纲，如“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之国”，“男女一律平等，无上下贵贱之分”，它为中国民主革命运动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武器。

这本书在国内外引起了巨大的轰动，当时的慈禧太后也自然大为震怒，也就出现了刚刚开头所说的那一幕。按照以往的大清律，两人毫无疑问都会被判处死罪，但是此案的审理却一波三折，久拖不决，最后两人从轻处罚，也造就了这个案件在近代史上的重要地位。

章太炎

邹容

苏报案的审理过程：地方性案件陡然升格成为外交案件

当时的报社以及章太炎、邹容。等人都是在上海租界内进行革命宣传，清政府鞭长莫及，就只好委托租界的巡捕逮捕他们。

当清政府要求租界当局交出这一些革命党人时，租界一方，已事先有过约定为由拒绝交人，其背后的原因是考虑到为了更好的进行对租界的管理，不能破坏上海租界当局对租界的管辖权。

1903年7月15日，苏报案进入庭审阶段。地点在位于浙江北路的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。会审公廨是上海公共租界史上的一个极为特殊的法庭，它是为解决租界内的华洋纠纷而设的，由中方的专职会审官与外方陪审官一起，审理租界内与华人有关的问题。

当时清朝的官员原本想，这些革命党人一旦判刑就马上捉拿归案，这样就直接押去南京进行斩立决。现在倒好，不但人不在自己手里，连审判权也不在自己手里，如果交给租界的政府进行判案，要判这一群革命党人死罪是不可能的。

没有办法，清朝政府只能转而向列强在华的北京公使团提出交涉，要求列强特别是英国出面，让上海租界交出革命党人。

就这样这起案件从一个地方起的案件，陡然甚至成了外交案件。就在利益各方考虑是否交出革命党人的时候，又发生了一起震惊中外的事件，使得苏报案峰回路转。

1903年7月31日，记者沈荩因为披露了《中俄密约》的草案内容，被慈禧太后下令杖毙。酷刑连续四小时，打得沈荩血肉横飞，惨不忍睹，沈荩骂声不绝，尚未气尽，最后竟被绳索勒死，时年31岁。

沈荩

这桩惨案引起西方舆论大哗，纷纷指责清政府是“野蛮人”。在这种情况下，驻京公使团最终达成一致意见，拒绝了清政府的引渡要求。

英国外交部关于拒绝交出章太炎与邹容的档案

当年苏报案在上海租界内，先后审了7次，在法庭上，清政府又要当审理者，又要当被告，还要看洋人的脸色行事，而被告是手无寸铁的怀着革命理想的文弱书生。清政府和章太炎、邹容。双方都请了外国律师进行辩论，在法庭上展开激烈的较量。

章太炎和邹容在法庭上都承认说《驳康有为论革命书》《革命军》是自己写的，但是章太炎说他的《驳康有为论革命书》只不过是写给康有为的私人信件，他并没有将其公开发表的意图。

邹容在回答询问时说，《革命军》是他在日本留学时写的作业，并没有带回国内，他是在上海卖报人手里看到这本小册子的。但不知道是谁印刷的，与己无关。

但是在清政府官员眼里，只要承认写了，就代表被告认罪了，那就得伏法。1903年12月9日，上海县官员当庭宣布，判处章太炎、邹容永远监禁。陪审的英国副领事当即起身反对。

庭审又一次陷入僵局。随着羁押时间的不断增加，被告人律师提出超过期限不做判决，应该将此案立刻注销。此时，清政府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，也就不再坚持原判。

1904年5月21日，会审公廨终于宣布正式判决，章太炎被判处监禁三年，邹容两年。

苏报案庭审记录

1905年4月3日，邹容不幸因肺炎死于狱中，终年仅20岁。

次年6月，章太炎三年刑满出狱，东渡日本，继续从事革命工作。

苏报案的历史意义：辛亥革命的重要前奏

如今一般都认为“苏报案”是帝国主义、封建势力联合镇压爱国革命运动的事件。此后，邹容所著《革命军》等宣传革命的小册子广泛流传，革命思想在国内产生了广泛影响。八年后辛亥革命爆发，中国社会开天辟地，开始进入一个新纪元。有过曲折，有过荣光。故此，“苏报案”也被认为是辛亥革命的重要前奏。